闻知屿用指节轻叩桌面,“如果你要杀我,会选择什么方式?”看看,他是多么气定神闲,说起杀人方式时眼都不眨,好像杀人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。看看,他单手抄兜的动作——虽然攥着擀面杖,是多么漫不经心,简单的坐姿都是碾压全场的自信。果然,韩暑眼里的凌厉之气遇挫。她不答反问:“我为什么要杀你?”闻知屿靠住椅背,“你可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原因。”韩暑不自觉舔了舔唇。心虚了吧?紧张了吧?闻知屿唇角有一毫米的上扬,“或许是临时起意,也可能是早有预谋。”说话间,后院一株瘦小的蓝雪花被连根拔起,簇状的花头先是撞上餐厅的玻璃,而后落入泥里,几个翻滚后便看不出原本的色彩,原本绚丽的生命就此划上句号。真应景。韩暑看它,仿佛在看自己。什么她杀他?这是让她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!变态!要从气场上给变态压力,就得比变态更变态!韩暑悄悄把手背后握住后腰的棍,皮笑肉不笑地问:“你有什么偏好的方式吗?”她其实是想模仿恶女笑意盈盈的,但因为紧张面部肌肉有点不听话。不过没事,低配版,管用就行。闻知屿蹙眉思索片刻,道:“我喜欢血腥一点。”og!血腥!韩暑深吸一口气,嘴角笑得有点僵,“真巧,我也是。夹成肉饼、分尸——哦,化尸水你知道吗?”“过氧化氢兑浓硫酸。”闻知屿颔首,“略有耳闻。”略有耳闻?这是如数家珍!韩暑上上下下把闻知屿看了个遍,依旧难以置信。家境优渥,长相优越,气质孤冷卓绝——忽略跳跳杆事件的话,就连从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臂都骨骼分明线条流畅,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变态?!下定决心从房间里出来,一方面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害妄想,冤枉了他。另一方面是要找回场子,告诉他自己也不是善茬,做坏事前掂量掂量。现在好了,确定了,房东就是变态。但光她知道不行,报警需要证据。韩暑不着痕迹地摸了下手机,录音功能正在运行。“你问的问题总是涉及杀人,为什么?”她问。闻知屿淡声提醒,“第四个问题。房费。”韩暑咬咬牙,“我选下毒。”——只要不吃不喝就能防范。“在哪下?”闻知屿轻抬下巴,“牛仔骨吗?”“牙刷。”韩暑不假思索。说完她陡然回过神,她在说什么!为变态提供杀人思路吗?!果然,闻知屿眼尾微挑,黑眸中有强烈的情绪闪过。韩暑懊恼,把下巴抬得比他更高,“现在该你回答了,为什么总问杀人的问题?难道你想实践?”闻知屿一只手肘撑于桌沿,身体前倾,“问题只是问题而已。就是不知道,答案是不是只是答案?”暗示!又是暗示!韩暑觉得他讨厌极了,说话冷冷淡淡还爱绕圈,到底想怎样?!韩暑不干了,选择掀桌。“你收集脑子?”“是。”闻知屿坦然。“……你收集什么样的脑子?”“你这样——”韩暑嗖地起身,伴随着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,枪灰色铝杆出鞘。闻知屿眸色倏冷,长腿一伸椅子向后滑去。“砰!”擀面杖和铝杆相接,虚空中火花四溅。韩暑手有点抖,赶紧双手持杆,“你你你你不要乱来啊!”闻知屿保持着坐姿,喉结滚动了下,“是你别乱来。”“你先放下棍,我就放下杆!”“你先。”“那那那三二一一起放!”男人想了想,“好。”韩暑重心在两只脚之间来来回回地移动,强行克制住骨骼肌颤栗。“三——”她颤着嗓。棍和杆同时下落了两厘米。“二——”闻知屿应。棍和杆同时又下落了两厘米。“一!”棍和杆同时抬回四厘米,对准了对方的脸。韩暑:“……”闻知屿:“……”他们像是演特工电影,只不过是在幼儿频道播出。韩暑语塞,四年本科教育和三年工作经验都没有教她该怎么处理这一场景。闻知屿一样抿唇不言。外面是“世界末日”,屋内是“擀面杖惊魂”。怎么办?韩暑开始估算从餐厅奔向大门还不被追上的概率。餐厅通往客厅需要绕过电视墙和沙发一端,然后迅速左拐跑过五米的门廊。可闻知屿更靠近逃跑的方向。她大脑飞速运转,与此同时环视四周,去排除所有可能的风险点。于是一不小心,发现房顶上有两个黑影在向餐桌方向移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