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杰脸上那悲伤面具，在丁建国出现的那一刻，出现了一丝变化。他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阴冷和厌恶，但随即被一层恰到好处的愕然与委屈所覆盖。

“大哥，我知道你担心秀兰，我也一样！可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说我？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像是被最亲近的人误解后，感到了巨大的伤害。

“我们是夫妻啊！”

“夫妻？”丁建国听到这两个字，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，他停止了挣扎，转而发出一阵悲愤的冷笑。

“你也配提这两个字？顾杰，你他妈就是个控制狂！变态！”

他不再理会熊刚的钳制，猛地扭头，看向屋里警衔最高的孟辉，声音嘶哑地控诉：“警察同志！你们都被他骗了！他这张脸太会装了！”

“我妹妹这半年来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知道吗？他把我妹妹当成什么了？一个宠物！一个附属品！不准我妹妹有自己的朋友，不准她参加同事聚会，连她每个月工资卡里的钱，都必须一分不差地转到他的账户上！”

“我妹妹就是他笼子里的金丝雀！不，连金丝雀都不如！”

丁建国越说越激动，眼眶通红，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
“就在上个礼拜！上个礼拜我妹妹才哭着给我打电话，说她受不了了，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了！她说她已经找好了律师，她要离婚！她要摆脱这个魔鬼！”

“她刚下定决心要离婚，人就失踪了！你们说，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？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！”

字字泣血，句句诛心，整个询问室，没有人说话了。

熊刚按着丁建国的手，不知不觉松了几分力气。他扭头看向顾杰，眼神里已经充满了怀疑和厌恶。

而孟辉，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，终于亮起了一道锐利的光。

动机！

最关键的作案动机，出现了！

他终于明白，张伟那句“我不为凶手辩护”的底气从何而来了。

一个把妻子当成私有财产极度自恋者，在即将失去对这一切的控制时，会做出什么？

答案，不言而喻。

他冷静的看向顾杰，想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
然而，顾杰的反应，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。

他没有暴怒，没有心虚，甚至没有过多的辩解。他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，再睁开时，眼眶已经红了，脸上流露出一种极致的痛心和失望。

“大哥，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成见……”他声音沙哑，“可你不能因为我们夫妻间的一点小矛盾，就这样污蔑我。秀兰她……她只是闹脾气，她会回来的……”

这演技，无懈可击。

如果不是事先有了张伟那句“我不为凶手辩护”的提醒，如果不是丁建国这番饱含真情实感的控诉，孟辉几乎都要信了。

“带丁先生去我办公室，给他做一份详细的笔录。”孟辉对熊刚下令。

“是！”熊刚应了一声，半架着情绪依旧激动的丁建国走了出去。

询问室里，只剩下孟辉和顾杰。

“顾教授，”孟辉看着他，缓缓开口，“你刚才说，你妻子是因为炒股亏了钱，才离家出走的，对吗？”

“是……我是这么猜测的。”顾杰点头，依旧是那副坦然的样子。

孟辉身体微微前倾问：“那她准备和你离婚这件事，你又准备怎么解释？”

顾杰沉默了，足足过了十几秒，他才抬起头，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奈和苦涩。

“孟队长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夫妻吵架，气头上说什么话的都有，‘离婚’这两个字，秀兰也不是第一次说了……我以为，这次也和以前一样，哄哄就好了。我真的没想到，她会……会真的离家出走。”

滴水不漏。

他将致命的“离婚动机”，轻描淡写地化解为“夫妻间的寻常争吵”。

孟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站起身。

“顾教授，今天就到这里。在我们找到新的线索前，希望你不要离开晋阳，并且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。”

“一定配合。”顾杰站起身，甚至还对着孟辉，礼貌性地点了点头。

看着顾杰离开的背影，孟辉的拳头，在桌子底下悄然握紧。

与此同时，网络上，关于“晋阳大学女教师失踪案”的讨论，也因为丁建国在刑侦支队门口的一番怒吼，彻底炸开了锅。

有当时在场的记者，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惊天反转，发到了网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