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难道……眼下这一切，才是这场尚未醒来的梦？”

“不——这不是真的！绝对不是！”叶轻云的嘶吼带着破碎的颤音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理智，双手用力抓扯着衣襟，胸腔里翻涌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
在那“梦里”，他还明明记得，自己与宫羽、温婉秋一同沉入了天池冰冷的池底，那刺骨的寒意、濒死的窒息感还清晰地烙印在感官里。那若眼下这丹谷的一切才是梦，那现实中……温婉秋岂不是已没了生机？宫羽也跟着葬身在那天池之中？

“为什么？”他攥紧拳头，指骨泛白，眼底满是猩红的茫然——为什么偏偏要做这样一场清醒的噩梦，让他在虚幻里看见活生生的人，再被拉回残酷的现实里凌迟？

“轻云......！”

“轻云......！”

然而，当他还在慌乱如乱麻般缠满心绪时，身后忽然又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，温和中带着几分急切。

“父亲？母亲？”叶轻云浑身一震，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拽住，猛地转身望去——可身后只有后山簌簌晃动的林木，空荡荡的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。

他明明听得真切，那是父亲沉稳的嗓音，是母亲温柔的呼唤，怎么会……怎么转眼就不见了？方才的声音，难道又是自己错乱中的幻觉？

“傻小子！”

又一道带着几分熟稔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，尾音还轻轻顿了一下。“天祖？”叶轻云浑身一激灵，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回身，可眼底依旧只有空荡荡的山道，风卷着落叶掠过，连半道身影都没有。

此刻他脸上的惊恐早已漫过眼底，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发颤——接二连三的声音，忽隐忽现的踪迹，到底哪句是真，哪句是幻？他攥紧了拳，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慌乱：“天祖？父亲！母亲！你们到底在哪里？”

“轻云......！”

“轻云......！”

“叶轻云......！”

“傻小子......！”

“臭小子......！”

一道道熟悉的呼唤像潮水般涌来，在耳边反复回响——那是平日里亲近之人的熟稔调侃，每一个声音都刻在他的骨血里。

叶轻云的心被揪得发紧，几乎是听到一声就急急忙忙转身一次，可无论他转得有多快、看得有多仔细，身后始终只有空荡荡的山道和摇曳的树影，连半个人的轮廓都寻不见。那些鲜活的声音明明就在耳畔，却连一丝对应的身影都抓不住，这种割裂感让他的慌乱又深了几分。

“不——！”

叶轻云猛地抬手，十指死死抓扯着自己的头发，指腹几乎要嵌进头皮里。他高高仰起头，喉咙里爆发出一声破碎而绝望的怒吼，声音撞在山间的林木上，又弹回来，只剩下空洞的回响，将他的崩溃衬得愈发清晰。

“傻小子！傻小子！你快醒醒、快醒醒！”

耳边反复的呼喊像一把锤子，终于敲开了混沌的意识。叶轻云猛地睁开双眼，剧烈地喘息着，视线里不再是后山的林木，而是一片泛着幽蓝微光的空间，柔和的光晕包裹着四周，将方才的混乱与惊恐稍稍隔绝开来。

“傻小子，你可算醒了！”

纳戒中传来昆腾的声音，没有了往日的沉稳，反倒裹着几分明显的喜气，像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，瞬间将这幽蓝空间里的沉寂冲散了些。

再次听到昆腾熟悉的声音，叶轻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些。他撑着泛着幽蓝微光的地面，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，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身，身形还有些不稳，显然还没完全从方才的幻境混乱中缓过神来。

“小泥鳅，这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叶轻云扶着仍有些发昏的头，声音里满是急切，又追问了一句，“还有，这里究竟是哪里？”他目光扫过四周泛着幽蓝微光的空间，只盼着昆腾能给出答案。

“傻小子，你这是忘了？”纳戒里昆腾的声音带着点无奈，“先前你被这天池底下那股恐怖的吞噬力拽进了池底，当时我也耗光了灵力，好在总算醒了过来——这不，一醒来就急着把你给唤醒了。”

“天池、吞噬力？”叶轻云身子陡然一震，像是被惊雷劈中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，只剩下满满的惊恐。

“原来……原来那不是梦！先前的窒息、拉扯，还有沉入天池的绝望，全都是真的！这个认知像块巨石砸在他心头，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

他猛地攥紧拳头，指节泛白，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，急声对纳戒里的昆腾问道：“小、小泥鳅，那婉秋……还有宫羽，他、他们……”话到嘴边，却怎么也说不下去，只余下满溢的恐慌在喉咙里打转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？”昆腾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，还有一丝无奈，“我也是刚醒没多久，比你早不了片刻。”

“不过你也别太担心。”昆腾的声音软了些，显然是看出了叶轻云的焦灼，急忙宽慰道，“你被天池底的力道拽进来都没事，想必宫羽那丫头，也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。”

他这话里，却从头到尾没提温婉秋——毕竟那日温婉秋被长剑刺穿身体的模样，还清晰地印在昆腾的感知里。那样重的伤，若说还能活下来，简直是天方夜谭，他实在没底气把这种虚无的希望说出口。

“对、对、对！她们一定还活着！肯定还活着！”叶轻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发颤的急切，先前的恐慌被强行压下，只剩下寻人的执念。他猛地攥紧拳头，目光扫过这幽蓝空间，急声对昆腾说道：“快！我们现在就去找！说不定她们也在这附近！”

纳戒里的昆腾没再开口，他心里再清楚不过，叶轻云此刻的笃定，不过是攥着最后一丝不肯松的希望。若是连这点念想都被戳破，他实在不敢去想，叶轻云会彻底垮成什么模样——与其残忍地戳破，不如让这份希望先撑着他，至少能让他还有力气往下走。

叶轻云根本顾不上浑身骨头缝里钻着的疼，哪怕每走一步都踉跄着，像随时会栽倒，却依旧急切的在这片灵异空间里疾走。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处幽蓝光晕笼罩的角落，脚步不停，连呼吸都带着急促的喘息，满心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找到宫羽，找到温婉秋。